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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月光 □ 刘俊合
走到阳台,不经意地抬头,我看到了久违的圆月。月光皎洁,它温柔地洒落在我的窗台上。有这样的月光,夜显得沉静。在这沉静的夜里,我想起了童年往事。 记得小时候,很多的冬夜,我经常置身于这样如霜的月色下,冒着凛冽的冷风,吸着清新的空气,和母亲一起晾晒番薯丝、番薯片。 新鲜番薯不易贮藏,大的刨成丝,晒干即为番薯丝。翌年青黄不接月分,母亲拿番薯丝掺米煮成番薯丝饭,味道没有米饭好,如番薯丝夹带霉变,将更难以下咽。自古以来是我们客家山民赖以果腹的主要食物之一,即使家境殷实人家,端上餐桌也少不了番薯丝饭,只是番薯丝少掺一些而已。 常是母亲挑着一担刚刚刨好的新鲜番薯丝,那担番薯丝很沉,压得扁担弯弯的,还咯吱咯吱地响;我跟在母亲的后面,拿着扫帚、耙子、畚斗,肩上扛着竹席(这是农家晒谷子或番薯丝的家什,竹子编的,可卷起来,像席子,摊开约有10平方米),从家到村口的公共晒场的路有点远,怕白天去占不到地方,况且那年月白天要去生产队出工挣工分。母亲大步流星地走,我怎么也跟不上。我身上披的是母亲的旧棉袄(是母亲怕我深夜出来受寒让我穿的),十分宽大。旧棉袄一边被竹席压着,另一边又不停地滑下,我手上又拿着东西,没办法调整自己,心里又急,生怕落在后头让母亲久等耽搁时间,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吭吭哧哧终于到了晒场。赶快把竹席铺好,找石头压住,母亲就搬起箩筐,把番薯丝倒出,用耙子耙匀。这时我闲着无事,就在晒场旁一边使劲呵手跺脚御寒,一边抬头看天和远处的青山。 在冷冷的冬夜,远山静默,似老僧入定,隐隐中的暗蓝色大概是它飘散的冥想思绪吧。月光下,山的剪影就像一块积木,我就很想搬来玩,看看它放在另一边会是什么样子。 冬天的夜空纤尘不染,似乎都是没有云彩的,不知云儿是否也怕冷,不敢出来散步了?几颗星星特别亮,高高挂着,映得天空更是耐人寻味,特别好看。我问母亲:天上星星怎么会这么多?母亲说,天上星,地上人,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星星。我又问:天上星星怎能不会掉下来?母亲说要是掉一颗星星就会有一个人走了。 母亲又说,星星这么光,明朝天色肯定好,我们今夜刨的番薯丝很快就可晾干入仓。我又满怀希望地问,等所有的番薯都切成片、刨成丝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做些番薯稞了?这些东西是我幼年时最渴望的冬日零食,但父母总是认为零食不当餐而不做。馋得我们兄弟几个老眼红别的小孩吃。 但那次,母亲只说了一句“期末要争取考第一,要认真读书噢”,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不知是否是因了这美好的月色,还是母亲不忍心拂了我这个馋嘴儿子的小小渴望。我不知有多少欢喜,真想马上跑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哥哥们。 竹席晒满后,我们又把余下的番薯丝晾在河中石块上,然后将稻草扎成小束在石块四周围住,这样番薯丝就不会被风吹落水里。晒完番薯丝后,我们回家。路上会碰到也来晒番薯丝的左邻右舍,大家就相互询问彼此的收成,寒暄今冬的天气。这些声音在夜里听着特别厚实温暖。原先我拿的农具都放到母亲的空箩筐中,我跑在母亲的前头,母亲在后面叫:慢点,慢点,你看地上都有霜了。我停下来,蹲在结霜的路旁,月光下,明晃晃的薄霜,我看得真真切切,心里却暗暗叹息:要是结的是糖霜该多好啊!站起来,猛地看见母亲的扁担、肩头都被霜气濡湿了,有一层深深的印迹,月亮照下,闪着寒光,还有母亲疲惫之中难得露出的笑容,我心头一懔,掉下泪来,骤然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事过境迁,现代人吃遍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原来不过如此。细思量,山野果实采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上苍所赐,足以养生。因此现如今在城里番薯不再是穷人粮食,优质紫心橄榄番薯身价不菲,视作绿色食品端上餐桌。精心制作的番薯派,遂成俊男靓女休闲食品。煮番薯粥、番薯饭,厨房间平常事,晒番薯干则选上等番薯精心制作,色泽透亮,甜而不腻,风味独特,着实是与上世纪自己晒的番薯丝大相径庭两码事,以前吃番薯充饥,如今食番薯养生。 今夜月华如霜,故乡的河,依然东去,只是几近干涸。母亲己长眠于山中快一年了,大山无语,山村依旧。往事不都如烟,也没随风飘远,母亲和那番薯丝,是我记忆长河中的波澜,是我脑海中的镶嵌,是我心底珍藏的永远。
作者系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揭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揭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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