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甲本将军与玉七亭

吾国吾民

王甲本将军与玉七亭

米米 竹青 向姐

    今天的中国群故事会主题是王甲本将军与玉七亭，主要由志愿者米米、竹青、向姐讲述。

    王甲本（1901—1944）字立基，云南省曲靖富源县人，国民革命军第七十九军中将军长。青年时立志从军报国，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第十四期，他学习刻苦认真，在军事方面颇显才华。毕业于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第三期。

    抗战爆发后，王甲本从“淞沪会战”后到南京保卫战、台儿庄战役、长沙会战乃至1944年的长衡会战，在中国正面战场上的22场会战中，王甲本总共经历了9场和日寇殊死捕杀的残酷激烈大战。因他身先士卒，指挥有方，杀敌无数，战功卓著受奖，王甲本得到“硬仗将军”的光荣称号，获得“云麾勋章”，并依次晋升为九十八师师长，七十九军副军长、军长。

    1944年9月，在湖南东安山水铺与日军遭遇，激战中壮烈殉国。年43岁，追晋为陆军上将。

米米讲述：

    24号我们约了是早上八点半集合，因为晚上有越野车队的朋友过来听故事，我们也想永州志愿者队伍能壮大起来，所以讲到比较晚。我们跟拍的摄影师蒋平，因为白天有时候为了好拍摄他只能打着伞拍，累得不行，但来访的人比较晚又不好让人赶快走，所以第二天就约着晚点，八点半集中。

    我们第二天主要就是根据王将军的部下写的回忆录去找将军那个牺牲地，玉七亭。为了节省费用，我们就没邀请吕老两口子同行，因为没有公开筹路费。小团队竹青、远光跟李荣都捐款了，但也只筹两千不到，所以第二天就开了两辆车，竹青再从东安带向导过来一起汇合。

    去到那村子，其实以前的面貌已经全部改变，有一条铺了青石的古道通往广西也已经没有了。但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要么亲历过那场战争，要么就是听长辈讲起过那段惨烈的故事。玉七亭，是民国一位宾姓，应该是一位实业家，很有名的，为其母七十寿辰而修建的。以前的有钱人做喜事喜欢顺便修个路架个桥的，凉亭在南方是古道上的驿站，一般都是修建在要道上，旁边还会有水井，让那些过路人可以挡风避雨，走累了停下来休息，亭子都是用的青砖建成，比较有特色，不过现在越来越少，很少看到了。村上的知情人带我们找到这玉七亭，找是找到了，但是已经……

    这个村也有特点，也是周围有山，估计是王将军他们从吕老他们那往这边撤过来的，听说是军部受到一部分穿着国军服装的人偷袭，再结合以前将军在吕老家吃饭停留的那个村几百将士牺牲，收尸的吕爷爷提起说那些将士都没有穿外衣，这似乎验证了，是不是日本鬼子把国军将士的衣服穿上偷袭了军部。

    王将军只带了一个手枪排，受到包围，可能想到亭子可以掩护一下吧！结果还是没能突围，看见过遗体的村民讲，将军和副官都倒在玉七亭，将军穿的一件白衬衫全部被鲜血染红，马靴都掉了一只，副官还被砍掉一只手，估计是脱了军装外套的原因，小鬼子没认出来是王将军，要不又可以做文章。军长受到偷袭，估计部下知道后就往这边赶，找到遗体后就往掩密的地方躲吧！反正王将军牺牲的玉七亭到埋葬的芭蕉村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当时走的古道应该是比现在的公路近。

    我们找到那玉七亭，有知情人跟我们讲，那亭子还不是一般的四根柱子而是六根柱，有两根柱子抬去了另一处地方，有一块很漂亮的牌匾也不知去向。那位村民就领着我们去他家一座倒塌的房子那。

    就是这位兄弟，右边那位年轻的，中间那位八十来岁的大爷也给我们说起他知道的一些情况。

    在这处倒塌的房子里，我们终于找到了回忆录写的玉七亭牌匾。王将军的孙子特别激动，终于可以证实，将军的埋葬地并不是牺牲地。村里的人看到我们一行十几人找这些资料，很多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给大家说起将军牺牲的事，说父辈都一直说起，还很热心地介绍说不远的村有位九十多岁的老人，估计是会知道得更多。一位背着孙子的大娘还亲自带我们去找老人，大家又风风火火地跟着向邻村走去。

    古道，麻石路，听村上的老人讲，这就是通往广西的。

    我们就来到九十多岁的老人家里，老人姓宾，比较少见的姓。老人一个人在家，家是那种比较旧的房子，收拾得还算干净，大家跟老人说明情况，就找了小凳子坐下来听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但老人有些过分的敏感，讲他知道的不多，讲述了一点将军牺牲前后的事情，并再三和我们解释他也只是听说的，并没有亲眼看见。九十多岁，如果是44年，那也是一位小伙子了呀，为什么会不知道呢？我自己有疑问，老人当时是不是不在家？为什么不在家？是不是当兵去了？我就马上跟坐在老人旁边的竹青讲，问下爷爷有没有当兵打鬼子。这一问起当兵，估计也是老人放在心里太久，就打开了话匣子。

竹青讲述：

    米米让我问爷爷是否当过兵，我就问爷爷，“你今年高寿九十二了，怎么没有被抓丁啊？”爷爷马上说他抽过丁，再问，爷爷说是40年的第五军汽车兵团的。听到这句话，我本能的掏出录音笔，当时的动作比较大，就像掏枪一样非常迅速，可能吓着了老人。老人讲述自己当兵的事情，我在咨询一些细节的时候，老人一下警惕起来，你们问这些干什么？我们向老人解释，我们是找打日本鬼子的老兵，爷爷说，“我没有打过日本鬼子，我就是开车的。”我们反复向老人解释抗战老兵的含义，老人仍是半信半疑，说“你们就是来抓我的我也不怕，我已经九十多岁了，还能够活几天？”

    老人当兵，是听说第五军在东安招收汽车兵，他就和同村的几个人去报名，当时还进行了考试，当天考完当天发榜，老人和同村另外两人录取。第二天发军装到了位于广西全州的第五军的新兵队。老人特别介绍了新兵队的三操两讲：早操和上午的两操，下午的两讲竟然是学习车辆的构造和原理。新兵队学习了半年的军事训练，接下来又是半年的驾驶车辆训练，出师以后，被分配到三营十一连，汽车兵团是一营四连制。老人很警惕，同时也很谨慎，可以说是非常敏感，自始至终在怀疑我们。后期时间，我们几乎都在证明我们自己，有个志愿者问爷爷有几个儿女，爷爷突然发怒，好几次情绪失控，委屈的眼里全是泪水，“骂我是国民党……”老人哽咽着说不下去。

    爷爷双眼含泪，嘴一直哆嗦，估计爷爷受过很大的委屈，才会这样。我们生怕吓到爷爷，拼命给爷爷解释我们是关爱老兵的，就是那些打鬼子的老兵，爷爷又说他没打过鬼子，只是开车的，运了些物资而已。让爷爷看我衣服上面写着关爱抗战老兵的字样，还告诉他现在政府也承认他们了。米米正好带有一枚纪念章，送给了老人，志愿者蛮牛又把我们之前走访活动拍的其他老兵给爷爷看，纪念章是一样的，还把纪念章上的字读给他听，又吩咐另一志愿者马上跑回停在玉七亭的车里把准备给另一位老兵的礼物拿过来，把牛奶和一包吃的给爷爷后。老人一直讲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就是这样，老人还是将信将疑。我们担心老人的身体，怕老人情绪波动太大，没有再聊下去。老人一个人在家，我就把电话号码留给老人，让他家人回来后联系，告诉他我们是志愿者。老人就是不给我们他的身份信息和家人信息，还是担心我们对他家人不利，可见老兵身份给老人曾经带来多大的伤害。一周过去了，老人至今没有和我联系。

米米：

    但是有一点，老人还是把我们当客人了，我们跟爷爷说我们走了，让他好好保重身体，我们有空还来看他。老人马上站起来要送我们，因为他出门还有一个天井，我想着老人不方便，就请他老人家留步，老人硬是不肯，说一定要送送我们，一直送到大门外，旧时的标准的拱手礼。

    老人情绪太过激动，我们没敢问太多的细节，希望老人接受志愿者后能给我们分享他老人家抗战时更多的经历和故事。

接着我们就赶往王将军墓那里，当时已经快一点了，我们准备在那边午饭。那村上有一位我和老蒋2012年去找将军墓时找到的一位老兵，他家人打电话几次问我们到没有。车上的东西就是买给廖老的，临时变化就给宾爷爷了。

竹青：

    将军牺牲后，为什么鬼子没有抢走遗体，我一直想不通。只有一点可能，鬼子不知道将军的身份。后面的部队，估计人员也不多，向胆子比较大、没有逃离的老百姓介绍了将军的身份，并向他们借了东西扎了两副担架，抬着将军和副官的遗体，匆匆离开了。其他战死的将士，有几个人被当地百姓掩埋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面，还有一部分被掩埋在另外一个地方，可惜的是，我们询问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两处地方。

    他们抬着二人的遗体，走出了七八里路，来到芭蕉村。就摆在第一位守墓人刘老家门口，带队长官向刘老简单介绍了将军二人的身份，请求老人帮忙安葬将军，并告诉老人说抗战胜利后再来迁墓，请老人照看好墓地。据第三代守墓人刘孟江介绍，当时将军身穿白衬衣，已经被鲜血全部染红，借用了刘家和当地一廖姓地主家的棺木，甚至没有为二人清洗遗体换一身干净衣服，就这么草草下葬了，听说只要下点雨棺材都会露出，但是棺木的质量非常好，前些年，有人看见棺木还是油光发亮，说明当时老百姓把最好的捐出来了。当时部队里还留下了一名军人，一直在村里守护了半年，要知道，这时候东安已经沦陷了。就这样，将军和副官两人再也没有分开过，已经快七十一年了。将军的后人一直在寻找将军墓地，直到09年，在一篇介绍一家三代为将军守墓的消息见报，才找到将军的墓地。吴镇科副官的后人，去年牺牲七十周年祭才来祭拜。

    今年四月五号，我们潇湘团和其他团队组织了清明拜祭王将军和吴镇科副官的活动，敬献的菊花居然成活了不少，而且有好几朵开花了。

向姐讲述（79军98师向敏思师长孙女）：

    我补充一点，9月6日79军收到情报说有日本人化妆成国军和老百姓准备偷袭79军军部，王将军命令98师狙击，同时电令98师292团王团长占领山口埔，掩护军部向武钢方向撤退，王将军亲率军部手枪排打头阵突围，撤到山口铺与玉七亭之间的时候，发现292团并没有占领山口铺，但却遇到鬼子的骑兵主力！王将军命令手枪排散开抵抗，但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机枪火力面前，手枪排拼死抵抗，全部战死！刚才你们说的赶上来的部队就是292团的，他们就是遇到敌人敌人狙击才延迟了时间，等他们赶到，军长已经牺牲了。当时，向师长悲愤万分，要枪毙王团长，还是手下人讲情才放过王团长。其实，从衡阳保卫战一个多月打下来，79军没有休整、也没有补充过兵员，完全是疲惫之师啊！因为战事紧张，才把王将军草草安葬，赶到武钢休整，马上就参加了桂林保卫战！

竹青：

    鬼子化妆成我军，有事实依据，前几天的79军无名烈士墓，据参加收敛尸体的老人讲述，有许多牺牲将士的军装被剥下来，可惜找不到这些普通士兵的埋葬地了。玉七亭离三口铺不到五里路，将军在玉七亭向当地百姓打听有没有部队时，老百姓告诉他们有部队，是和你们穿一样衣服的国军，其实这是鬼子的部队化妆成我军，老百姓根本分不清鬼子，看见穿国军衣服就以为是国军，结果误导了将军他们。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cngalb  版权属原作者及【中国关爱抗战老兵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