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群故事会】我与老兵的故事

关爱抗战老兵

【中国群故事会】我与老兵的故事

曾宪军

       我会成为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直接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爷爷是一位抗战老兵，他九十岁时还换乘两趟公交车上访到洞口县民政局。当时是2007年，我在外乡镇上班，回家时听说的。而且，爷爷不止一次到镇民政办，县民政局。
其中有一次，他对民政局的领导说，不是我们赶走了日本人，你们有这样的办公室坐！那次，民政局一个人自己给了爷爷50块钱，派车把他送了回来，说，你回家去等，我们会给你把钱送来的。
这是爷爷用的武器，捷克式轻机枪。

       他是顶替被抓的哥哥去当兵的，他担心哥哥身体不好，吃不消。入伍在宜昌，第五师十五团。他讲的最多的几个地名是，曹家畈，他入伍训练的地方。磨基山，日军的炮兵阵地。还有木桥溪，古老背，这是爷爷血战和立功的地方。他是轻机枪手，那时候，就是步兵战斗单位最强大的火力点，也是日军狙击手最想要干掉的目标。爷爷在抗战胜利前，团长调重庆后方机关时，把他带去了。爷爷是文盲。我认为，团长之所以带他离开前线，就是不想要他死，怜悯他。我听说爷爷上访的情况，我理解他的心情。他和我重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要说打日本我们（当然指国军）没有一点功劳，我是不承认的。我试着把爷爷的经历发到网上，希望通过网络给爷爷找到些受认可的感觉，了却他的心愿，还真找到了。当时华声论坛驴友自助版块的一个自驾游团队，自驾游团队的主题是“胜利之旅—湘西会战遗址行”，联系了我。2007年8月17日，下午到晚上，爷爷是整个团队的中心。大家簇拥着他，和他合影，喊他老英雄。爷爷则是喜气洋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送给他一件印着一个士兵持枪突击剪影的体恤衫，爷爷当做宝贝。我很受感动。我就试图帮到和爷爷一样经历的这些老人。

       黄瑞祥，我们同村的，我从小就知道他是国民党，坐过牢。因此，他也成了我找的第一位老兵。他是自愿入伍的，因为他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伯父，算独子，“独子不抽”。他入伍在新22师，参加了昆仑关战役，第一次入缅和反攻缅甸。他是野人山幸存老兵。老人家对纪念章非常看重，所有的纪念章都整整齐齐戴着出门。有次，坐车时，有个六十多岁的人开玩笑说他的章是假的，他要和人家干架。他带着纪念章上街，有位叫袁目庭的老人家看到了。袁目庭老人联系上了我。

       袁目庭，50师150团1营重机枪手。在缅甸密支那战役，被称为“生命绞肉机”，受重伤，残疾，一条腿瘸了。他是在移动重机枪位置时，被日军迫击炮或者掷弹筒击中。然后倒在一个弹坑里，他用手摸着从左大腿汩汩流出的血，心想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天亮后，昏迷中的他被背下，此后一直住院，伤口拨出来十多块弹片。而那个伤疤，六七十年后仍然触目惊心，从膝盖处直到臀部。老人记得受伤那晚“先下了暴雨，后来出月亮，又大又圆”。老人挨过批斗，要他交待“干过什么坏事”，他答不出来。后来，他有个在解放军当军官的亲弟弟回来听说哥哥挨批的事，怒不可遏，“我要毙了他！”从此，袁目庭爷爷再没人找他麻烦。我们开始看望老人家，每次眼睛都是湿润的。直到一两年后，才渐渐平复。 他为国家付出一条腿，要不是民间志愿者走近他，他就这样被遗忘了。 三位老兵，我爷爷，黄瑞祥，袁目庭都已经陆续去世了。

       左金章，男，1922年8月15日生。1942年，从楚雄步行到大理三塔寺入伍，加入中国远征军滇西战时干部训练团，毕业之后从大理到祥云，然后到蒙化缅宁(中缅边境)在一个叫遮卖(音)的地方驻守，建筑工事营地，切断桥梁，阻断日军，一直战斗到1945年8月。因为路过楚雄(老家)，时逢祖父病故，请假回家，选择退役。但是一周之后，又被征入楚宁师管区新编2大队，任2连1排长，编入93军，之后随部队到安南(越南)接收日军装备。之后到南宁整编。后来，准备北上内战，时逢同乡陈元济的老连长劝说陈元济回家(要路过楚雄)，2人便一起逃回老家。在一个小学当了几年老师。后来就回家种地，文革期间，因为害怕，把所有当兵的东西全部销毁，才逃过一劫，目前左老的儿子一个人种地养家，孙子孙女在昆明。左老儿媳妇瘫痪在床。我当时有地址资料之后，骑着自行车去看望了老人，精神还不错，就是听力不好。正遇到他的孙子孙女从昆明回楚雄探望老人(端午节)，我每说一句都是他孙女翻译的。我讲楚雄话，他们讲东华话。

白衣服的是老人的儿子，躺在床上的是老人的儿媳妇，卧床多年。

        我当时是早上9点从家骑单车去的，到达左老家是10点半，本来能早到的，因为他家不好找。做完登记，听完老兵的故事以后，他硬是留我在他家吃饭，刚好他孙子孙女回来看他(端午节)老人胃口还不错。能吃下2碗饭。
       老人还告诉我，他还有个战友，就在离他家不远的另外一个镇上。午饭过后，我也去找到了他战友陈元济，左老看起来就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那么大的年龄，身体一点也不佝偻。看起来还是很威武。有位抗战老兵，叫卿伯金，大家百度下，他在2005年，抗战胜利60周年的时候，南方一家大媒体的记者采访了他。长达7000字的人物通讯。当时上了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2007年11月份，我找到了卿伯金老兵的家里。他和老伴坐在堂屋旁边的走廊，他的子女都在沿海打工。我看到，这位曾经占据各种媒体突出位置的老人，几乎什么改善都没有得到，仍然贫困，无人过问。这年年底，我给老人家在黄埔军校网弄到了100元慰问金，还有由“广西抗战在线”和“中华抗日同盟网”制作的一枚纪念章。但是，2008年年初那场冰灾，交通中断了，我春节后才去到老人家里，卿伯金老人已经去世了。老人在那次采访报道后，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每年春节，上海淞沪会战纪念馆都给老人寄来一张明信片。

      讲讲志愿者-隆回县农夫的故事，湖南省的农夫，实名陈君意，他做老兵，比我早。在隆回县城做电脑生意，门店不大，大概二十来平方。2007年8月17日那次，我们认识了。我们开始在邵阳市跑老兵，主要还是立足本地，外县有信息，也去。他也是一位户外爱好者，我也喜欢和同事摩托车骑行。随着老兵人数增加，范围扩大，后来，户外，骑行基本都停了。隆回县很大，一百多万人口，我们这，发展志愿者确实难，到了后来，有几个特点，老兵人数多，分布范围大，志愿者人数少。摩托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一来比较省钱，还有就是机动能力强。两个都很重要。志愿者不好发展。很多是来玩的，而且大部分时候还要集合啊等人啊。而且，很多时候，吃饭还得你招待他们。他们可能认为，是来给你帮忙的，你请饭理所应当。所以，有时候我过去隆回县，看到很多人。下次时，又是他一个人。后来，更多时候还是他一个人。有位叫欧阳洪隆的老兵，住在雪峰山半山腰，这位老兵，去探望一次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有个冬天的晚上，离过年只有几天了，农夫给我发来一张照片，看到照片我差点要掉眼泪，他戴着摩托车头盔，她妻子包裹着围巾，站在摩托车旁边，那条路，我很熟悉，正是通往欧阳洪隆老兵家的绕山机耕路，路上，已经覆盖上一层冰雪。他是去给老人家送一点春节慰问物资。我说，这样的天气你不该去啊！他说，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的啊。因为，欧阳老兵住在高寒山区，上面气候和下面确实不同。讲完，谢谢大家！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cngalb  版权属原作者及【中国关爱抗战老兵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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